尘埃落定 huanhaor.com

  无论出于什么,都要活着,活下去才有希望。
  斯派达尔目光落在女孩的脸上,她的唇形开合着,无声重复着那个词,Lebe(活着)。
  这个词撬开了那些掩埋在脑海深处的东西,南京的栀子花,上海的牛奶糖,还有莫愁湖畔,那个本该活着却早已逝去的面容
  心脏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,独臂男人那双总覆着忧郁的眼睛里,像冬日冰封的湖面映出一缕阳光来,可转瞬间又被乌云给全然遮盖。
  他看着正挣扎着的小小身影,缓缓摇了摇头,嘴角勾起一个在女孩看来似曾相识的、和煦如暖阳的笑。
  别怕,这是最好的结局。
  那一边,档案室的门框在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边缘的木屑簌簌落下。
  好了,就这样。斯派达尔望了眼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,阳光透过门缝,在地板上投下一线金亮的光影,门外克莱恩近乎失控的怒吼,让他嘴角浮现出一丝欣然来。
  克莱恩,我把你的女孩还给你了,我赌赢了你在乎这她。七年前的他,没能保护好自己的爱人,现在,该你来履行你保护你爱人的职责了。
  让活着的你和她,来代替我和她。
  下一刻,军靴踏过散落的机密文件,斯派达尔用尽全力推倒了另一边的档案架。
  轰隆——
  俞琬撑着手臂想要扑过去,可刚离地半寸,疼痛便击溃了所有力气,她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跌回地面去。
  一声痛苦的闷哼传过来,她眼睁睁看着尘埃如浓雾般腾起、飞舞,最后缓缓落下,模糊了一切。
  不要!她在心里疯狂呐喊。
  尘埃渐渐散去,眼前景象让她血液瞬间冻结。
  档案架已轰然倒地,而斯派达尔被压在下面,半边身子都被阴影给笼住,鲜血从他额角涌出来,溪流般一路蜿蜒而下。
  他躺在那一片狼藉里,满脸都是猩红,嘴角却挂着笑。
  那双眼睛依然温柔,正望着虚空中的某处,一点点失去焦距,仿佛在透过眼前的废墟,寻到某个遥远时空里的幻影一样。
  女孩张开口,她该尖叫的,该呼救的,可声音到了嘴边却化作破碎的气音。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,连呼吸都带着疼,她死死咬住下唇,不让自己叫,直到尝到了铁锈的味道。
  门随时可能被撞开,她不能喊,不能扑过去,他这样做是为了给自己铺就生路,绝不能被自己的冲动毁掉。忍住,必须忍住,可这种拼死的压抑,比放声尖叫更让人痛苦。
  眼前被温热的红渲染,一种全然的平静漫过四肢百骸,让斯派达尔几乎感觉不到疼。
  女孩的惊呼、金属架倒地的巨响,男人压抑的闷哼,文件落地的哗啦声,所有声音都完美构成了一场搏斗,这场搏斗以他的“致命失误”告终,和计划分毫不差。
  他们终究没能终止这场战争,但自己这出戏,倒也算是,如愿落幕。请记住网址不迷路 y eses huwu.c om
  意识一点点往下沉,独臂男人闭眼之前,目光越过满地狼藉,最后一次望向她,那里面有关切,有歉意,有鼓励,更多的,是尘埃落定。
  那道目光,在很久很久以后,俞琬都忘不了。
  女孩后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,也不记得是如何手脚并用越过那些散落一地的文件和倒塌的书架。
  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毛玻璃,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,只有眼前那片不断扩大的、刺目的红是清晰的。
  等回过神来的时候,她发现自己已经跪在幽灵兰身边,双手死死按在他额角那个狰狞的伤口上,可温热粘稠,还是汩汩从她指缝间渗出来,滴落在地面,溅起一个个细小的血花。
  那血,留得毫无止息。
  “压力要稳,孩子,按紧了,血就能止住。” 医学院老教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。可此刻的俞琬,却发现自己像个一年级学生,双手抖得不成样子。她慌乱想用裙摆做止血带,却连撕开一块布的力气都使不上了。
  她明明,她明明做过无数次止血急救的。
  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淹没了她。
  就在这时,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气浪裹挟着木屑扑面而来。重重书架的另一边,几道刺目的手电筒光束从门口射过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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